纽约产业演进及其对深圳的启示

前言

世界经济中心城市作为经济、资本的汇聚地，要素的流动枢纽和控制中心，对全球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控制力和影响力。中观经济将选取世界主要城市或产业发展较有特色的城市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比这些城市的产业布局以及产业结构，分析其成功发展经验，总结对深圳未来产业发展道路的启示。接下来中观经济公众号将会陆续推送相关报告。
此篇为系列一——纽约。

一、产业发展现状

经过20世纪中期的产业调整，纽约目前已进入服务业主导阶段。2016年，纽约生产总值为9007亿美元，产业结构基本稳定在二产10%，三产80%左右的水平。以金融、保险、房地产业（FIRE）和商务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成为纽约主导产业。以制造业为代表的第二产业呈现明显的衰退趋势，产业集聚效应减弱，产业贡献度日益下降。

二、产业演进历程

        （一）产业演进：从单一的商业贸易演进到以服务业为主导

        单一的商业贸易（1781-1800年代）
        纽约立市初期凭借天然良港，成为国内外贸易的重要战略通道。独立战争后，纽约通过三大决定性的政策措施（一是促使州议会通过鼓励拍卖制的立法；二是创立班轮制度；三是改善水运系统）在同其他港口城市的竞争中占据先机，逐渐将对北美内部、对宗主国英国以及中南美洲的贸易都吸引到曼哈顿港进行集中交易和运输。纽约逐步确立起国家贸易中心地位。

        制造业开始崛起（1801-1860年代）
        进入19世纪，纽约的产业结构逐渐从单一的商业贸易向贸易、初级制造业、金融业等多元化的产业结构转变。纽约便利的交通运输条件、贸易带来的基础原材料和资源以及大量来自非洲的廉价劳动力，促使制造业开始崛起。1830年代起，纽约已逐渐成为美国制造业中心城市之一。1840-1860期间，纽约制造业继续发挥独特的工业发展基础条件，吸引各地工业资本投资建厂，到1860年，纽约的制造业总产值位列全国之首。该阶段制造业部门主要集中在轻工业领域，以服装制造、印刷、制糖业、造船业为主。

        美国制造业中心（1860-1960年代）
        19世纪中叶到二战结束，纽约一直是美国重要的制造业中心。19世纪中叶席卷全球的工业革命使纽约的产业结构再度调整。在保持其世界重要贸易城市地位的同时，逐渐将欧洲的新技术引入北美大陆，带动纽约制造业进入发展快车道，这种繁荣一直持续至二战后，纽约成为美国重要的制造业中心。

        服务业成为主导（1960年至今）
        二战后，主导纽约近百年的制造业开始显现增长疲乏之势，经过1950-1960年信息技术革命的强大刺激，至1970年代纽约的制造业进入全面的衰退，制造业就业人口急剧减少，制造业企业纷纷外迁至郊区。与此同时，1980年代开始，纽约的服务业呈现繁荣发展态势，在金融、保险、房地产、商务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的带动下，持续保持快速增长，成为纽约的主导产业。

        （二）门类演进：制造业门类演进与服务业门类演进

        1.制造业门类演进
        在纽约百余年的制造业历史中，制造业门类相对稳定，主要集中在轻工业领域，几乎未涉及重工业。纽约制造业的门类演进大致分为两个阶段。

        初级加工制造。该阶段制造业的主要特点是充分发挥纽约贸易中心的区位优势，通过进口原材料并对其进行初步加工然后利用便利的水陆交通销往国内外市场赚取差额利润，主要的制造业门类是服装制造业、印刷出版业、制糖业、皮革制造业、造船业等。

        新型都市工业。二战后，纽约的制造业发展疲乏，并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达到衰退高峰期。大量的制造行业受到影响，工业劳动生产率增速下降，工业订单减少，导致失业率大幅上涨，纽约制造业内部面临重新洗牌。传统低端加工制造业衰退最为严重，如石、土和玻璃制品、塑料盒橡胶制品、工程机械、各类器具生产等。传统优势产业如服装制造、印刷出版、纺织品、皮革制造等加快向都市型产业转型，呈现三个特点：第一，大批量生产逐步转向小批量、定制化生产；第二，向中心区集聚效应加强；第三，产业内部发生分离，低端制造环节淘汰或外迁，而高端环节保留下来。该阶段的主要门类为服装业、印刷业、小件物品、食品业以及化学工业等。自此，纽约制造业的门类形成相对稳定的状态，一直延续至今。

        2.服务业门类演进
        纽约的服务业历史悠久，早在17世纪中后期，独特的区位优势就使商贸服务业呈现欣欣向荣的局面。纽约早期的服务业主要是作为辅助部门，为满足商贸业、制造业基本的服务需求而存在，主要门类是餐饮服务、家庭服务、批发零售、物流仓储以及金融服务等。进入20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纽约制造业的全面衰退，服务业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在门类演进上，从传统服务业向新兴服务业转变，生产性服务业、公共服务业、休闲服务业齐头并进，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形成相对稳定的服务业门类结构。

        生产性服务业。进入20世纪七八十年代后，纽约的生产性服务业异军突起。市场的复杂化以及海外投资的增加，促使金融业、保险业、证券业的快速崛起。全球贸易的扩张以及跨国公司的集聚壮大，使法律、会计、广告、咨询等商务服务业的需求高涨。经济活动的分散化使服务性产业的集聚效应进一步强化，对区位具有强选择性的金融业及其他服务商务公司的集聚又进一步抬高了中心区地价，带来房地产业的长久繁荣。该阶段兴起的金融业、银行业、保险业、证券业、房地产业及商务服务业逐步发展成为纽约的主导产业。近年随着互联网的兴起，纽约适时提出“数字纽约”的愿景，并加大在信息服务业领域的投入，推动了信息服务业的发展。

        休闲服务业。经济增长及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改变了居民的消费结构，使基本家庭消费品的比例不断下降，而用于休闲、文化、旅游等的支出不断增加，催生了多样化的个人服务，休闲服务业迅速兴起。
公共服务业。政府的宏观调控、福利政策的完善以及研发投入的增加使公共事业、科研机构、教育及医疗服务需求增多，催生了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医疗及社会救助业的发展。

三、纽约产业演进对深圳的启示

        1. 警惕过快服务化
        服务化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经济服务化是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纽约产业演进的路径表明：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服务化的速度要远快于工业化。纽约的制造业经历百余年的时间才成为美国第一大制造业中心，但纽约由工业主导转向服务主导却仅用了10年左右时间。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过快的服务化造成了制造业的全面衰退，社会生产率大幅下降，失业人数剧增，造成了剧烈的社会震荡。鉴于此，深圳需要控制好服务化的节奏，循序渐进，市场调节与政府规划相结合，推动工业化向服务化的稳健转型。

        2. 制造业与服务业共生发展
        纽约服务业的发展路径具有鲜明的国际化指向。曼哈顿作为上世纪70年代形成的纽约中心区，汇聚了众多的国际性总部组织、金融机构、跨国公司以及世界500强企业总部，可以面向全球进行服务输出，这使其无需依靠本地的制造业。但是，深圳暂时还不具备纽约的国际地位，无法直接达到全面的服务化阶段，需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渡期。目前来看，深圳服务业的发展必需依托本地及周边的制造业腹地资源，根植于自身的高新技术产业，寻找制造业与服务业共生发展的路径，在科学规划基础上保留一定比例的制造业或制造环节。

        3. 重视生产性服务业
        生产性服务业是纽约经济复兴的重要引擎，在制造业衰退的情况下，金融、保险、房地产、商务服务等高端服务业的集聚助力纽约实现成功转型。深圳的生产性服务业对经济活动的拉动作用还有待提升，需要加大扶持力度，实现制造业与服务业的互动升级。

        4. 梯度转移很可能是一厢情愿
        纽约产业结构转型在成就了曼哈顿崛起的同时，也进一步拉大了与周边四区的发展差距。产业转移并未如预想中的进行梯度转移，而是一步到位，跳跃式地转移到成本最低的纽约郊区甚至国外，直接越过了四个旧城区，加剧了区域不平衡。另外，曼哈顿典型的国际化指向也使得它与周边四区的联动作用不强，并未能带动周边实现共同发展。鉴于此，深圳在产业规划布局时要充分考虑这种跨越式转移的潜在影响，对区域不平衡问题加以重视，并进一步强化区域间的产业联动。